魚給你吃,你一點都不像個大人。”
安昭摸了摸下巴,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兒:“那你不寂寞?”
擇兒瘋狂地搖頭。
安昭翹起二郎腿:“放屁吧你就,你剛還說你寂寞。”
被揭了短的擇兒頓時紅了耳後,難為情地小聲說:“那、那是我騙你的。我才不寂寞,我每天都有好多好玩的事情可以做,哪有時間寂寞呀!”他急急辯解著,漲紅了臉,別過身抱緊了小仁。
小仁用短短的手臂拍了拍他的腦袋,小笙便走過去,用力推了推安昭的腿,意思是:你快去抱抱他,他還是個孩子!你瞧瞧你都做了些什麼?!
這兩隻人參精也不知道怎麼回事,出奇地寵擇兒。
安昭無可奈何地走了過去,一把抱起了擇兒。
唯見擇兒揉著眼睛,緊緊地貼在了他身上。
擇兒哭了,他其實很少哭的。
安昭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對,懷裡的擇兒不管多頑皮,多鬧騰,他也僅才八歲的年紀。這是一個最需要父母長輩關懷的年紀,擇兒卻倒黴地只有他這樣一個不稱職的叔父陪著。
“乖擇兒,叔父不會不要你的,不哭了啊。”他抱著擇兒哄,一下一下地拍著孩子單薄的背脊。
懷裡的擇兒沒有說話,抽噎著抱緊了安昭。
與此同時,和長沂峰簡陋的環境不同——
天界的琅弈閣仙氣繚繞,祥雲飄浮。柳枝晃動下,春日的浮光正盛。閣中的小仙們正在準備一場簡單的壽宴,無一不在忙碌。不過多時,就會有許多身份尊貴的上仙踏雲前來,為天界的龍君蒼玦賀壽。
最早到的,是芳澤女君。
眼下她正坐在前廳的院落裡,同蒼玦下一盤棋。
她抿了一口茶,對著眼前的棋局實在是沒了法子,只好認輸:“龍君這步棋走得甚好,是我輸了。今次便不多打擾了。”
“壽宴還未開始,女君這便要走?”蒼玦客氣道。
“我素來不擅長和眾上仙打交道,這壽宴便不參加了。”她的賀禮已送到,無意多留,唯有一事,她日日牽腸掛肚,“只不過走前,我想去看看瀾兒。往前是我的疏忽,如今這孩子能活著,便像是我有了可以彌補的地方一般……”
說著,芳澤略有所思:“龍君,天界的星辰命盤中,真沒有鳳凰涅槃嗎?”
“沒有。”蒼玦沉聲。
這些年,他也找過溯玖,但對方只答是路過,看他不爽才攻擊了他罷了。溯玖不是個好惹的,蒼玦不能過多糾纏,只能作罷。
芳澤低下頭,不禁惋嘆。鳳凰若沒有涅槃,那便是真的死了。而南棲……不論是鳳凰,還是麻雀,都再也回不來了。
如今,還有一個辦法是可以確定南棲的身份的。
便是當年蒼玦帶回來的那個孩子——嘉瀾。
“瀾兒的原身可出現了?”
是龍還是鳳?抑或是麻雀?
蒼玦的手頓了頓,淡淡答道:“還未。”可如今說這些又有何意義?逝者已矣,生者徒留傷心自悔罷了。
正說著,芳澤與蒼玦同時聽到一陣腳步聲。
不輕不重,是個孩童。
還伴隨著羅兒急促的呼喊聲:“小殿下——您當心些!”
芳澤心頭一喜,連忙上前,抱住了跑過來的孩子:“小瀾兒,可有想姑姑?”
稚氣的孩子今年八歲了,但因身子自小孱弱,看上去只有五歲孩童的大小。他摟緊了芳澤的脖子,親暱地蹭了蹭,軟糯著聲音:“想了。”
“那姑姑給你的藥,你可有聽話地吃下去?”芳澤將嘉瀾放到地上,蹲身揉了揉他的腦袋,“你父君說了,你總不肯乖乖吃藥。”
卻見嘉瀾擰著秀氣的眉,扁著嘴,小聲在芳澤耳邊告狀道:“太苦了,瀾兒就只能吃一點點,就不能吃啦。”他知道芳澤不會責備他,膽子便也大了許多。芳澤被他的稚氣逗笑了,低頭仔細看去,能看到他手中捏著一朵小小的花。
這應是今日他要給蒼玦生辰的賀禮。
嘉瀾瞧見蒼玦,便紅了臉頰。他拿著這朵小花,規規矩矩地走過去,向蒼玦行了一個大禮,就同羅兒教的那般,動作無一絲錯誤。
“父君,生辰安康。”
嘉瀾起身,湊近了些,想著要把手裡的花送給蒼玦。
那是今年春日裡,嘉瀾親自照顧的一棵花木開的第一朵花,在蒼玦生辰這日綻開了。他見了,不顧羅兒的阻攔,火急火燎地便跑來了前廳,要送給蒼玦。
蒼玦心中微動,彎腰正想接過這朵花。
卻在嘉瀾抬頭的一剎那,想到了一個人。
——南棲。
嘉瀾長得與南棲近乎一模一樣,就好似一個幼年的南棲,特別是那一雙眼睛,尤其像南棲。
蒼玦怔住片刻,恰好聽到鳶生來報:“龍君,已有賓客到了。”
蒼玦收回了手,沒有接下那朵花,他對羅兒道:“前廳亂,你帶瀾兒回後院去。”
羅兒上前抱起嘉瀾:“是。”
“父君……”嘉瀾扭過頭,堅持著想把手裡的花給蒼玦,卻發現蒼玦已經走了好遠。他揉了揉眼睛,趴在羅兒肩頭紅了眼眶。
而他手中的花,落在了地上。
花瓣上的水珠晃動,碎了一地,一晃便轉眼到了婆娑河的一處冰棺中。
南棲夢到了這樣一朵花,開在他的夢境中。
他在冰棺中,驀地睜開了眼睛。
八年之久了。
第五十二章 鳳生-貳
琅奕閣的壽宴擺的精緻,順著一廊花香,春日枝頭的秀意落滿了朱木鋪的路。賓客在庭院內飲酒談天,聽琴聲悠揚。此番情景,很是暢意。
蒼玦這些年圓滑不少,內心卻更是封閉。
但今日作為主人,他禮數週全,一一接待眾上仙。
其中,便有如今的龍族太子,加賀。
“太子殿下。”蒼玦作揖,異常客氣道,“請入座。”
加賀一愣,沒有動。這八年裡,他早見慣了蒼玦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,實質陌生的厲害,宛若一場噩夢,倒不如蒼玦像以前那般冷漠對待他來的真實。
“四弟。”加賀喊道。
蒼玦側過身,用輕到只有加賀一人能聽見的聲音,拂過了加賀的耳側:“回去。”話罷,他轉身去往別處,笑迎來客。
而加賀今日進了琅奕閣的門,便沒有想過要這般輕易就回去。他隨著蒼玦走了一陣,最後在蒼玦忍無可忍之下,兩人進了偏院的花廊。此處有結界,外頭聽不到裡面說話,亦是見不到裡面的情景,蒼玦是有意帶他進來的。
“我不記得,我有允許你來此處?”蒼玦恢復了常態,冷聲道。
加賀心中薄涼,自知處境困難,卻還是道:“我母妃病了……你能不能,撤了凌霄閣的屏障,讓我進去照顧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