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南棲迷惑,一張臉潮紅,卻是因為發燙的體溫。他只是病了,不是傻了。半晌,明白過來蒼玦是什麼意思後,南棲忽而閉緊了嘴,再不洩漏一絲呻吟。蒼玦低頭看他,南棲便把臉埋進他的胸口,愣是不露出一分神情來。
蒼玦皺眉,扳開他的身子,湊近些許,才看到南棲那副忍耐的模樣。
“南棲?”
卻聽南棲咬牙甕聲道:“不疼了。”說完,他呼吸沉沉,下唇幾乎被自己咬出了血來。他的眸子發暗,光亮在流失。南棲垂下腦袋,雙手發著顫,嘴裡不住地重複道:“我一點都不難受了……”
南棲露出一個艱難的笑來:“但今晚,你能不能還是抱著我睡呀?”
蒼玦不語,心中卻如江海翻潮。
你疼,我似是也在疼。
你不疼,我便也不疼了……
這兩句話,來來回回地在蒼玦腦海中敲擊,粉碎了理智,又如潮水般退去。
……
南棲眸子晦暗,鬆開了拽緊他衣衫的手:“反……反正我已經不難受了,自己睡也可以。”他渾身都軟綿綿的,使不上力氣。
稍有不慎,便會暈過去一般。
蒼玦心裡像是被什麼捏住了,這感覺不太好受,心慌意亂得厲害。可他面上仍是冷漠無比,像是寒冬裡頑固不化的冰層。南棲訕訕地往邊上挪,生怕蒼玦要說什麼,也怕他不說什麼。
他不安地扭過頭來:“蒼玦……你之前說,要帶我在皇城四處走走,還作數嗎?”不待蒼玦回答,南棲緊接著道,“我怕你不管我了。”
蒼玦為之動容,可依舊面無表情道:“那我若真不管你,你會如何?”
南棲心下一涼,撐不住了,索性一閉眼,裝暈。他覺得自己裝暈不過分,畢竟他是真的不舒服,非常不舒服。
“別裝。”蒼玦冷聲,不過聲音並非絕情,甚至帶著一點溫柔。
南棲倒吸一口氣,哎喲一聲醒過來,委屈地望著他:“那我就回長沂峰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會來看我嗎?”
蒼玦搖了搖頭,南棲失落地鑽進被子裡。即便身體燙得像個小火球,他也還是裹緊了被子,用手背擦掉了眼淚。望見這樣的南棲,換作是誰都於心不忍,何況是被南棲救了數次的蒼玦。
蒼玦心雖冷,卻不至於待南棲也如此。只是他是真的不捨得南棲跟著自己,怕到時候折了這隻小麻雀的命。他也不想南棲喜歡自己,他自認不是個好歸宿。至少如今的形勢裡,他不是。
南棲一邊哭一邊難受,離開了蒼玦的懷抱後,他很快便昏迷過去。夢魘裡是一場無盡的大火,毀了所有。他赤著腳,走在碎石子路上,眼前的宮殿,他所熟悉的一切,盡數毀在這個莫名的夢中。
“阿棲。”
有人喚他,他轉身,看到一個身軀高大之人,身著金色戰甲,手握鳳麟長劍。
那人周身都是血,僵硬地半跪下身,南棲看不清來人的容貌,只見他緩緩地朝自己攤開雙手:“我來接你了。”
南棲木然,朝前走了一步,背後無數火焰藤蔓般欲將他吞噬。他向後跌去,血腥味包裹了他,連同著昔日的記憶一起,猶若獄火灼燒。
……
這是一個極度不安的夢境,南棲痛苦地嗚咽,卻在重新回到蒼玦的懷抱中後,恢復了安寧。半夢半醒間,他環住了蒼玦的脖頸,夢囈般喊著蒼玦的名字。
蒼玦抱著他,須臾,捏著他的下巴吻了他。
南棲這是第二次被蒼玦親吻,依然是雲裡霧裡。幸而他意識不清,不知道蒼玦吻了他。不然,他這回定是會揪著蒼玦問上許久。
而蒼玦的吻,像是烈日裡的一碗水,旱日逢雨。南棲身處火焰中,遇見水源,便不顧一切地往前縱身而下。他的舌頭主動纏繞著蒼玦的舌頭,交織纏綿,混雜著蒼玦的龍血。一吻結束,南棲的體溫下降不少,也不再夢魘了。
見他安生睡去,蒼玦才起身,心中是冰雪融川,萬物蓬然而生。
蒼玦本是想給南棲喂幾滴龍血,看看能否緩解他的痛苦。誰知南棲緊閉著唇,唯獨喊他的名字才肯鬆口,幾滴龍血愣是喂不進去。若透過術法,怕是南棲的身體又會牴觸。所以蒼玦才想到自己口服喂他這一辦法,誰料,竟是這番交融。
蒼玦踉蹌一步,許久才恢復了心境。
他皺著眉看床榻上的南棲,眼底莫名生出幾分淺薄柔情的埋怨來。
“我……不會不管你。”他用輕到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。
第二日一大早,南棲就醒了。
他的精神好了許多,一睜開眼睛就到處找蒼玦。可空蕩蕩的廂房裡哪還有蒼玦的身影,南棲裹著被子傷心。正想去吃昨夜剩下的花生米充飢,就見蒼玦拎著一包餅推開了廂房的門。
南棲赤著腳,嗅到蒼玦手中油紙包著的是紅豆餅,嚥了口唾沫。
他的肚子“咕嚕嚕”地叫喚兩聲,南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。他懷念他的小魚乾,也懷念溪水中翻出的美味小螃蟹,還有滿山滿枝的甜果子。南棲想著想著,目光死死盯在蒼玦的手上。
“我聞到了好吃的的味道。”南棲厚著臉皮討要,他吃不下花生米了。
蒼玦將餅放到桌上,打開了油紙。南棲湊上前,認真嗅了嗅:“是給我的嗎?”
“嗯。”
得到允許後,南棲幾乎是抓起一個就狼吞虎嚥起來,吃相著實粗魯,難登大雅之堂。蒼玦竟不覺得唐突,安靜地等他吃完一個。
南棲火速又抓起一個,一口咬開,浸滿蜜糖的紅豆沙細滑,酥餅香脆,引得人食慾大開。南棲滿足地嘟囔:“這個真好吃,你不吃嗎?”
“不吃。”蒼玦倒了一杯茶,放到南棲面前,眼底不禁含了少許笑意,“慢些吃。”
南棲抿起嘴角笑了笑:“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了!”這些日子隨著蒼玦下山,頂多也就吃過一頓粗簡飯菜。
蒼玦淡淡道:“食不語。”
這三字一出,南棲不敢再出聲了,一雙圓咕隆咚的眼睛好幾次朝蒼玦瞄過去,滿嘴都是蜜糖紅豆。
站在門外的鳶生見此,不禁覺得蒼玦太過苛刻。這小麻雀精,一看就知道是初入人世,還小著呢……鳶生年少老成,比旁人多慮些,因此不禁開始擔心往後蒼玦若成婚,生兒育女後會是如何情形。
想罷,鳶生在心中嘆氣,他實在是想象不出來。
“今日,你同我一起去賀生的壽宴吧。”蒼玦起身,不知這句話是在對南棲說,還是在對鳶生說,正當鳶生要發問,蒼玦打開了窗,迎面便是一陣花香,“南棲。”
鳶生頭疼,不知蒼玦和南棲到底是什麼關係,又不好多問……
末了,也不見南棲回答。
蒼玦回身,卻見南棲捧著餅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