算再跟蔣家有來往，賣身契都銷了，親戚也是做不成了。

直到他們上了火車，蔣箏都沒有上前來，只是躲在一根廊柱後頭，遠遠的看著他們。

沈茉琢磨了一下，看向宋順，宋順在整理行李，還把路上要用的那一箱子擺到了明面上，根本沒往外面看一眼，倒是何珍奇，眼神裡帶著些不善，一直盯著蔣箏躲藏的方向。

等火車開動時，沈茉聽到何珍奇低低的說了一句“狐狸精”。

他們買的快車票，抵達天津時，也已經到了深夜。

沈茉沒想到竟然是聞昭來接的他們。

“三爺今晚有應酬，不然他就親自來了，他給你們找的院子，離順德商行不是很遠，走走也能到，那邊都準備好了，你們直接過去住就行。”

聞昭今日沒穿旗袍，反而是一身男式西裝，還帶了個小帽，看起來瀟灑俊秀，跟個富家公子似的。

與她同來的有兩輛車，很快就有人幫他們把東西搬上車，人也安排好，便一路去了他們的住處。

這一路下來，沈茉挺累的，肚子裡的小東西，也是翻來覆去，鬧的她只想躺下來好好睡一覺。

到了住處，沈茉直接被常青抱著去了臥室，連洗漱都是他代勞，很快將她收拾好，讓她睡下了。

等沈茉醒來時，已經是第二天晌午，常青帶她起來吃了午飯，說晚上程三爺要來，一起吃頓便飯。

沈茉這才想起來，他們有沒有請人，這邊請人貴不貴，這房子又要多少錢，他們帶來的錢到底夠不夠……

“這些有我操心就行了，你好好的養身子，最近什麼都別幹了，在家看書。”常青指著客廳裡的書架，他們的書也都帶來了。

“不行，我不操心，你也得讓我知道，難道我不是這家的女主人嗎？”沈茉不依，她可以不操辦，可她必須瞭解，不然心裡不踏實。

“好好好，我的主人，等會我讓宋順一樣一樣跟你對，這下行了吧？”

見常青一副無奈的樣子，沈茉笑了起來。

“誰是你主人，你幾時聽過我的了？”

“我沒聽嗎？我最聽茉茉的話了”，說著，常青就湊到了沈茉耳邊，“茉茉讓我快點，我就快點，讓我慢點，我就一下，一下，慢慢的插……”

一個學生打扮的青年男子站在她身後，臉上盡是驚喜

“沒個正形。”沈茉笑著在常青腰間捏了一下。

這天晚些時候宋順就來跟沈茉說家裡的情況了。

“程三爺那邊出面僱了兩個傭人，一個是負責日常打掃做飯的方嫂，一個專門負責照顧嫂子的劉媽，她們的工錢一個是每月七個大洋，一個是十個大洋。

院子有三進，外院住我和……”

聽著宋順一條條的說，沈茉不禁咋舌，天津的開銷比在彭城大了好多，他們帶來的錢最多也就能在這生活半年，等孩子生下來了，花錢只會更多，不知道能不能撐住。

常青讓她別操這個心。

“三爺手裡都是大買賣，馮爺不能比，你放心，我養得起你們娘倆。”

沒辦法，已經到了這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。

跟三爺一起碰個頭之後，沈茉就很少見他了，常青白日裡也一直去順德商行，經常會帶些西洋小玩意回來，說都是三爺送給他們玩的。

倒是聞昭三天兩頭往沈茉這跑，給她帶各色好吃的，還趁著她還能走動，帶她去聽大鼓。

沈茉聽了幾回，竟也喜歡上了這邊的大鼓，也許是跟常青一起混的多了，她不怎麼聽那些書生小姐，倒是三國演義之類的聽的多。

天津的冬天冷的刺骨，好在沈茉住的房子都備了取暖的鐵皮洋爐子，屋子裡倒是不冷，就是出門得穿的厚實臃腫，常青怕她累著，特地買了輕軟的貂絨襖子。

因劉媽讓沈茉天天多走動，說到時候好生，於是沈茉每逢聞昭找她出去，她都沒拒絕，反正宋順跟著她，倒是不擔心。

而且，她學會了用那把小巧的勃朗寧。

每次出門她都會把手槍放進手袋的夾層裡，她沒打算用槍殺人，就是想著，萬一遇到個不長眼的，拿著嚇唬人也是好的。

這槍有三道保險，她倒是不怕走火。

聞昭也是極為贊同。

“你也就表面上看著綿軟，我看你骨子裡越來越像你男人了，我還從沒見哪個孕婦出門玩還帶槍的。”

沈茉不置可否，她也覺得她越來越像常青了。

這是好事。

臘月裡，沈茉肚子已經高高隆起，不過她每天走動的多，飲食得當，人沒胖，精神也很好，所以照樣跟聞昭一起去聽大鼓。

只是，臘月十二那天，她聽大鼓時遇到一個“熟人”。

那時候沈茉剛聽完一段，捏了兩粒花生吃，就聽有人叫了一聲她的名字。

“沈茉？真的是你！”

沈茉回頭，就見一個學生打扮的青年男子站在她身後，臉上盡是驚喜。

沈茉愣了愣，她對這個人沒什麼印象，不過倒是聽出來他有點彭城口音。

“怎麼？這就不認識我啦？以前我去你家打碎了你的花瓶，你氣的把一把月季都砸我臉上了，你不記得了嗎？”

沈茉仔細回憶了一番，好像是有這麼回事，那時候她父親還是彭城有頭有臉的人物，家裡偶爾會辦些聚會，他那些朋友有時候也會帶孩子過來。

現在想起來，恍如隔世，而且，她對此人真的沒印象了，拿月季砸人的事倒是記得，她母親喜歡月季。

“我是梁秋河啊。”那青年直接站到了沈茉旁邊，結果被聞昭和宋順同時攔著了。

沈……茉茉，我們能一起吃個飯嗎？

梁秋河被這二人給驚的退後了一步。

尤其那男子，目露兇光，滿是警惕，看他就跟看個死人一樣。

“沈茉，你……”

梁秋河在天津見到沈茉就已經很吃驚了，見她穿著貂絨襖子，出門還帶著個保鏢，就更驚訝了。

“我……我聽說你嫁人了。”

梁秋河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腳。

“嗯，嫁人了。”

還嫁了兩次。

沈茉想了一陣，她知道這是誰了。

彭城原警務廳廳長梁翰的兒子，父親還跟她提過兩次他，意思大概是，梁家的公子對她有點意思，說過兩年說不定要來提親的。

她當時才不到十五歲，被父親這樣一說，早羞跑了，連梁家的公子是哪個都沒弄清楚。

如今時過境遷，這個舊真沒什麼敘頭。

“沈……茉茉，我們能一起吃個飯嗎？”

隔著一個冰冷的大個子，梁秋河還是不死心。

沈茉微微嘆氣，抓著椅子把手站了起來。

“不太合適。”

沈茉說著，拉了拉宋順的袖子。

宋順隨即站到了沈茉身邊，於是，梁秋河看到了那貂絨襖子裹著的大肚子。

他的臉色明顯的難看起來，沈茉卻是笑了一下。

“再會。”

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