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二知道李才的好意，但他並不感激，他覺得這是自己應得的，李才不僅左手抖個不停，而且反應慢，這在井下簡直是要命的夥計。好幾次，李才撐樁子的時候就差點沒頂住，要不是王二手疾眼快，他早就見閻王了。礦上規定，死了的礦工用拖拉機運回家，拖斗裡除了屍體還能運一拖斗好煤，有多高填多高，反正就是一拖拉機。

王二盤算過了，自己的孩子一出生，吃喝拉撒，少不了花錢的地方，按照村裡的慣例，男娃兒讀完小學就能上工，這之前的花費都得自己掏，少說也得好幾萬。一拖拉機黑煤能賣2萬來塊，差不多了。

這天下井，王二偷偷揣了一隻燒雞，幹活的時候，他叫住李才，讓他吃燒雞。李才也不客氣，吃得滿嘴流油。然後王二直截了當說了自己的意思，李才哭了，他想他爸媽了。王二不耐煩，打斷了李才的哭聲，他想給李才一個痛快，畢竟王二也是第一次幹這個買賣。當王二將支撐操作面的樁子一腳揣歪，這片礦道都搖晃起來。李才老老實實地坐在地上，眼角帶著淚痕，他沒有看王二，因為他手腳力氣不足，根本沒法和身強體壯的王二斗。石頭轟隆隆地砸下來了，王二早就跑到下井的電梯口，按動升降開關。王二早就算計好了，揣哪根樁子倒多大一片，他可不想跟李才同歸於盡……

王二還有幾天就要當爹了，他真的很高興，一車煤換來的錢已經塞進自家後牆根的罐罐裡，裡面還有李才家找到的五千塊錢，沒想到李才這個殘廢還攢錢，可能是想娶媳婦兒吧。王二和新工友在井下有說有笑，他是真的高興，都忘了自己正幹活的地方几個月前還是李才啃雞腿的位置。王二的新工友在礦道撐好了樁子，擰緊的繩結就係著倆人的性命，自然不能大意。新工友使出吃奶的力氣固定樁子，心裡想，要是王二來搭把手就好了。正想著，王二來了，嘴角掛著油星子，一起捆繩子。新工友還納悶呢，怎麼王二這麼大勁兒，一個人就撐住了樁子，於是放心地鋤煤去了。王二還在礦道里笑呢，他就等著新工友綁好樁子，自己好多鋤點煤，這個新工友沒得說，力氣比李才大多了，根本不用他操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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