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期：2011-12-14 22:27:08

老伯招待若川的酒菜，仍是很簡單，與上次稍微不同的是，特意殺了一隻家養的土雞，做了一個白切雞，以示敬客。飯桌是擺在了堂屋裡，若川一坐下，就發覺，自己正面對著八仙桌上的赤臉關公像。老伯這樣地鄭重其事，顯然是有重要的話要講，若川心裡就有些忐忑。但是酒過三巡，老人家卻只一味地寒暄，談天說地，並不切入正題，若川倒有些疑惑了。寒暄中，老伯也沒有客套，細細詢問了若川的家世。聽若川說起父母情況，老伯就不斷滿意地點頭，很讚許的樣子。又聽說若川是剛離婚不久，老伯便明顯有些詫異：“可惜了！難怪你從不回海口探家。唉，這婚姻戀愛，最不好說了。誰當初不都是雪白白的來，最後又是墨黑黑的去？不過，也好咧！好男兒志在四方，一個人赤條條地，就能做大事。”話雖然這樣說，但若川卻察覺出，老伯的內心似乎有些感到不安。

再說到若川的工作，老伯就單刀直入，問他收入如何。若川答道：“一千多，不到兩千。”老伯很吃驚：“怪不得霍半說老闆都吝嗇，這一點點錢，夠用麼？”若川嘆口氣，說：“混口飯吃吧。”老伯又問：“有長遠打算麼，以後想留在海口了？”若川說：“當然。北方人南下，待上四個月，就永遠不想走了。”老伯哈哈大笑，問道：“這是什麼道理呢？”若川說：“氣候好，生活悠閒，人心也不那麼躁吧。”老伯聽罷，沉思良久，才又說：“不過，年輕仔，還是要到更大的世界去看一看才好，沒有五湖四海的經歷，就沒有五湖四海的志氣。我這個人，吃虧就吃在年輕時沒能走得太遠，心胸就狹隘了。我年輕那時候的事，你也聽說過了吧？”若川點點頭。老伯就接著道，“那時候覺得，嫉惡如仇，不會有錯。可什麼是惡，什麼是善，小孩子又懂得多少？”若川就脫口道，“人在年輕時誰不衝動，老伯，你其實不用……”老伯忙用一個手勢，攔住了若川的話：“這跟道理沒關係，是我良心不安。我命苦，是天罰。只是，想到六蓮跟著我，從小吃了這麼多的苦，我不忍心呀！”若川就說：“六蓮你不用擔心，她有志氣，將來會生活得不錯。”老伯聽了，眼睛便有些溼潤了，說：“六蓮這女仔乖，就如我親生的一般。我呢，也就只有一個心願——活得稍微久一點，想親眼見到她活得比我好。”若川故意做了個被嚇到的樣子，舉杯說：“您言重了，您一定能看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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