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松跳將起來,把左腳踏住婦人,提著雙拳,看那人時,頭帶青紗四面巾,身穿白布衫,下面腿系護膝,八答麻鞋,腰繫著纏袋,生得三拳骨叉臉兒,微有幾根髭髯,年近三十五六。看著武松,叉手不離方寸,說道:“願聞好漢大名。”武松道:“我行不更名,坐不改姓,都頭武松的便是。”那人道:“莫不是景陽岡打虎的武都頭?”武松回道:“然也。”那人納頭便拜道:“聞名久矣!今日幸得拜識。”武松道:“你莫非是這婦人的丈夫?”那人道:“是。小人的渾家,有眼不識泰山,不知怎地觸犯了都頭。可看小人薄面,望乞恕罪。”正是:
自古嗔拳輸笑面,從來禮數服奸邪。
只因義勇真男子,降伏兇頑母夜叉。
武松見他如此小心,慌忙放起婦人來,便問:“我看你夫妻兩個也不是等閒的人。願求姓名。”那人便叫婦人穿了衣裳,“快近前來拜了都頭。”武松道:“卻才衝撞阿嫂,休怪。”那婦人便道:“有眼不識好人,一時不是,望伯伯恕罪。且請去裡面坐地。”武松又問道:“你夫妻二位高姓大名?如何知我姓名?”那人道:“小人姓張名青,原是此間光明寺種菜園子。為因一時間爭些小事,性起把這光明寺僧行殺了,放把火燒做白地。後來也沒對頭,官司也不來問。小人只在此大樹坡下剪徑。忽一日,有個老兒挑擔子過來。小人欺負他老,搶出去和他廝並。鬥了二十餘合,被那老兒一匾擔打翻。原來那老兒年紀小時,專一剪徑。因見小人手腳活,便帶小人歸去到城裡。教了許多本事。又把這個女兒招贅小人做了女婿。城時怎地住得,只得依舊來此間蓋些草屋,賣酒為生。實是隻等客商過往,有那入眼的,便把些蒙汗藥與他吃了,便死。將大塊好肉,切做黃牛肉賣。零碎小肉,做餡子包饅頭。小人每日也挑起去村裡賣。如此度日。小人因好結識江湖上好漢,人都叫小人做菜園子張青。俺這渾家,姓孫,全學得他父親本事,人都喚他做母夜叉孫二孃。他父親歿了三四年,江湖上前輩綠林中有名,他的父親喚做山夜叉孫元。小人卻才回來,聽得渾家叫喚,誰想得遇都頭。小人多曾分付渾家道:‘三等人不可壞他。第一是雲遊僧道,他又不曾受用過分了,又是出家的人。’則恁地也爭些兒壞了一個驚天動地的人。原是延安府老種經略相公帳前提轄。姓魯名達。為因三拳打死了一個鎮關西,逃走上五臺山,落髮為僧。因他脊樑上有花繡,江湖上都呼他做花和尚魯智深。使一條渾鐵禪杖,重六十來斤。也從這裡經過。渾家見他生得肥胖,酒裡下了些蒙汗藥,扛入在作坊裡,正要動手開剝。小人恰好歸來,見他那條禪杖非俗,卻慌忙把解藥救起來,結拜為兄。打聽得他近日佔了二龍山寶珠寺,和一個什麼青面獸楊志,霸在那坊落草。小人幾番收得他相招的書信,只是不能勾去。”武松道:“這兩個我也在江湖上多聞他名。”張青道:“只可惜了一個頭陀,長七八尺一條大漢,也把來麻壞了。小人歸得遲了些個,已把他卸下四足。如今只留得一個箍頭的鐵界尺,一領皂直裰,一張度牒在此。別的都不打緊。有兩件物最難得。一件是一百單八顆人頂骨做成的數珠,一件是兩把雪花鑌鐵打成的戒刀。想這頭陀也自殺人不少。直到如今,那刀要便半夜裡嘯響。小人只恨道不曾救得這個人,心裡常常憶念他。又分付渾家道:‘第二等是江湖上行院**之人。’他們是衝州撞府,逢場作戲,陪了多少小心得來的錢物。若還結果了他,那廝們你我相傳,去戲臺上說得我等江湖上好漢不英雄。又分付渾家道:‘第三等是各處犯罪流配的人,中間多有好漢在裡頭。切不可壞他。’不想渾家不依小人的言語,今日又衝撞了都頭。幸喜小人歸得早些。卻是如何了起這片心?”母夜叉孫二孃道:“本是不肯下手。一者見伯伯包裹沈重,二乃怪伯伯說起風話,因此一時起意。”武松道:“我是斬頭瀝血的人,何肯戲弄良人?我見阿嫂瞧得我包裹緊,先疑忌了。因此特地說些風話,漏你下手。那碗酒我已潑了,假做中毒。你果然來提我,一時拿住,甚是衝撞了嫂子,休怪!”張青大笑起來。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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