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坐滿了人,而臺上還站著一個身著白大褂的醫生,在那裡手舞足蹈地說些什麼。人們之間偶有互動,還有些人拿著筆在記錄,看這樣子,裡面的是人類無疑了。
我倆對視一眼,推開門,找了空座坐下,奇怪的是,並沒有人看我們,就連臺上講話的醫生都沒將目光停在我們身上片刻。
“……我們研製的這種藥只能暫時壓制住感染者變異的速度,當然,這只是對於非感染源而言,對於感染源,我們暫時還沒找到解決的辦法。經過我們的研究,感染者在感染初期右手手心會分化出一根像棒棒糖一樣的東西,那具體是什麼,我們正在研究當中……”
聲音驟然停止,臺上的醫生一臉駭然地看著臺下的某一處。
我和蘇願不約而同地扭頭朝那個方向看去,頓覺整個身體被一盆涼水澆了個通透。
那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,目光呆滯,手裡攥著一根肉色的棒棒糖,像一個醉漢一樣緩慢又身形不穩地往後面走去。
他走到一個女生面前,伸手將那根棒棒糖遞到她眼前,語速緩慢僵硬。
“你—吃—棒—棒—糖—嗎—”
而那女生則是一臉懵逼地看著他,完全不懂現在是個什麼狀況。
“啊——”驚於眼睛看到的一切,鐵門後面傳來的一聲聲慘叫如驚雷在我腦海裡炸起,此時此刻冷靜全無。
那怪物轉動僵硬的脖子,一雙渾濁的眼睛便對了上來。
“快跑。”蘇願先反應過來,拉著我就往後面的玻璃門處奔去。怪物雖然可怕,但好在變異沒多久,身子還不靈活,我倆快速拉開玻璃門,把它阻隔在了裡面。但令人完全沒想到的是,那怪物在玻璃門前停頓片刻,竟然同一個正常的人類一般,緩緩把門拉開了。
一股絕望自心頭蔓延開。
我倆沒命地往前狂跑,除去從會議大廳跑出來的怪物,在我倆四點鐘方向還有一頭,恐怕,下一個變成怪物的人,就是我倆。
腳步越來越沉重,不,是整個身體越來越不受控制,好像有一股大力要把我的身體和意識分開。
怎麼會這樣?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,卻感受不到疼。
“蘇願……”我的聲音帶了哭腔,慌張地去抓她的手,“不,蘇願,我不要離開你。”
“陸淺安,你都知道了吧。”她的聲音依舊那麼溫柔,她的目光依舊那般寵溺,她的人依舊那樣耀眼。如此完美的她,叫我如何離開。
……
“下山。報警。”
“不,去省立醫院。”
……
“蛭息。”
“什麼?”
“那種怪物叫蛭息。”
……
“你說,下一個是誰?”
“……既然如此,那就張胖子吧。”
看不見的其他人。
熟悉的公路、樓房和店鋪。
突然消失的樹林和出現的廢墟。
蘇願的告白和不安。
不受控制的身體和消失的疼痛感。
……
哈哈哈哈,這裡TM的是我的夢境啊!
是我意識的衍生,是根本不存在的想象!
“蘇願——”我一把拽住她的衣領,惡狠狠地看著她,“你都知道的是不是?”
“是。”
“你有自己的意識對不對?”
“對。”
“你是存在於我夢中的人是吧?”
“嗯。”
“那你TM的為什麼不告訴我!?”我憤怒地紅了眼睛,不知是因為欺瞞,還是那令人難堪的自欺欺人。
“我喜歡你。”
“因為我喜歡你。”
“我因你而生,因你而喜,因你而亡。”
“我是你意識的衍生。”
“但是我喜歡你。”
“在這個夢境突然組成的時候,在看到你的第一眼,我就喜歡上你了。”
“給我生命的你這麼可愛,怎麼能不一見鍾情。”
“即便知道你很快會醒來,即便知道我會消失,我還是控制不住,控制不住去喜歡你。”
“能被你喜歡,是我的榮幸。”
“我很開心,但是,對不起,讓你難過。”
“陸淺安,快回去吧,你看這個夢這麼危險,這麼讓人恐懼,所以,趕快回去吧。”
“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,然後讓它消失。”
“陸淺安,你還要上課,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哦,你的刑法老師會提問你。”
“陸淺安,陸淺安,我真的好喜歡你。”
……
“不——”
“蘇願,我也喜歡你啊。”
“讓我再看看你好不好?”
“混蛋,別醒啊——”
我是被宿舍樓後面施工的轟隆聲給吵醒的,睜開眼睛的時候,窗外已經大亮。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進洗漱間,刷牙洗臉,心裡一直想著一件奇怪的事,醒來的時候,我的枕頭溼了一大片,眼角附近也有幹了的淚漬。
我看著鏡子上映出來的邋里邋遢的自己,不由得厭惡地“嘖嘖”兩聲,“什麼夢這麼感人,都哭了,真沒出息。”
今天是週二,上午只有第二大節有課,是刑法。
哦,對了,我得多說一句,刑法老師是我男神,雖然長得醜了點黑了點,髮型難看了點,個子矮了點,嘴巴大了點,但是講課有意思啊,有趣的靈魂最重要嘛,那就勉為其難讓他當我男神好咯。
刑法老師上課有個不好的習慣,那就是講課之前準會提問,回答不好要唱“學貓叫”。今天大概是我點背,竟然第一個提問的就是我,還好昨晚背了背,沒有淪落到唱“學貓叫”的命運。
下課,走出教學樓,太陽有點曬,但是雲彩還是那麼好看,真想在上面蓋一座城堡啊。
“嘶——”
“啊,對不起對不起。”
唉,今天果然點背,看來以後出門得看看黃曆,這又是被提問又是被撞到的——
咦?剛剛的那個女生……
我猛地回過頭去,剛巧看到一片白色的衣角消失在教學樓拐彎處。